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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們來說說名山古樹興起的歷史。

很多人都說自己在喝普洱茶，或者想了解普洱茶，但實際上普洱茶有不同的體系，不同的發(fā)展脈絡，要是沒人告訴你，你是越喝越糊涂。

這里面哪一種代表過去，哪一種代表現(xiàn)在，哪一種又代表未來?搞清楚這一點，無論喝茶，藏茶，還是做茶，都非常關鍵。

引子

這是一個風起云涌的時代，同樣一片葉子三十年內(nèi)價值增長成千上萬倍，一無所有的草根打敗資源豐富的大廠，窮得找不到媳婦的村寨讓全國富豪膜拜，無數(shù)的人落寞，無數(shù)的人興奮，無數(shù)的人狂喜，無數(shù)的人迷惘。往昔的精彩漸漸落幕，而真正的傳奇才剛剛開始書寫……

為什么時間從1993年開始，這個我們后面慢慢展開。我們所知道的是，在此之前相當長一段時間，人們既不知道名山，也不知道古樹，甚至也不知道何謂普洱茶。這其實是計劃經(jīng)濟的應有之意。

名山？各地按計劃上交原材料，能搞清是哪個縣的就不錯了。一個100克的下關沱里面至少是二十多個縣區(qū)的原料，哪里有什么名山名寨？所謂拼配，也沒有那么神秘，人家按定額交上來的東西，國家財物，你敢不要嗎？只是不同產(chǎn)品之間調(diào)配一下比例罷了。

古樹？更說不清。臺地茶又漂亮又標準，價格比古樹更貴。古樹難看、難采、還難賣，不值錢。大廠原料里面可能混了一些古樹，但占比不會大，有多少，哪里的，根本說不清。

普洱茶？在此之前，普洱茶除了極少一部分在珠三角地區(qū)銷售，好一點的都是外銷，由云南省茶葉公司銷往香港并轉(zhuǎn)口到其他國家地區(qū)；差一點的就邊銷，賣到邊疆地區(qū)。那個時候包括云南本地在內(nèi)的中國絕大部分地區(qū)，都已經(jīng)不知道有普洱茶這種東西。

90年代易武車順號舊址

在大幕打開之前，我需要把一些關鍵詞列出，因為這些關鍵詞會帶著我們透過林林總總的歷史細節(jié)，看清背后的主線和邏輯。這些關鍵詞包括：

名山（山頭）、古樹、工藝

藏養(yǎng)、品鑒、審美偏好

經(jīng)濟政策、經(jīng)濟發(fā)展階段

流通渠道、媒體、地域文化

理解了這些名詞，也就理解了這一段的歷史。理解了歷史，也就看到了未來。

一沖破迷霧，從易武開始

（1993-1999）

1兩種傳統(tǒng)

我們知道在九十年代，內(nèi)銷市場還沒有打開，普洱茶主要的終端消費市場是香港和臺灣，但是這兩個地方對普洱茶的理解是完全不同的。

在香港人看來：臺灣人懂什么普洱茶，接觸普洱茶才幾年？我們從小喝普洱茶長大的，臺灣前幾年還管普洱茶叫臭浦茶，說是用來養(yǎng)壺的，白送都不一定有人要。

在臺灣人看來：香港人懂什么普洱茶，那只是吃飯的時候喝的日常消費品，不知道什么叫茶文化，根本談不到什么品鑒，不像臺灣已經(jīng)上升到“茶藝”的高度啦。

這兩種說法對嗎？都對。

呂禮臻在臻味茶苑

如果不是臺灣人開始不認普洱茶，臺灣呂禮臻開始賣普洱茶就不會那么艱難。店里來個買茶的，“宋聘喝完喝同慶，同慶喝完喝敬昌?！焙鹊胶竺?，客人說實在喝不動了，“給我來兩斤黎山（高山烏龍）吧?！薄?

如果不是香港人只當普洱茶是日常飲料，香港陳國義的茶藝樂園就不會連年虧損，每天從早到晚開班教茶藝還入不敷出，直到最后大陸普洱茶興起，把88青都快賣完了才把債務還清。

陳國義在茶藝樂園講解普洱茶

說到底，這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傳統(tǒng)：

香港手握民國以來最豐厚的普洱茶遺產(chǎn)，曾掌握全部大廠資源，普洱茶更多的消費場景是在飯店茶樓，所以重老茶，重醇厚，重滋味，對青餅不惜入倉以催熟。形成了充滿煙火氣的品飲風格。

相比于香港，臺灣延續(xù)閩南烏龍和日本清茶兩大茶飲體系偏好，更重香氣。而隨著九十年代經(jīng)濟崛起，茶文化也漸成熱潮，對茶的品鑒漸成系統(tǒng)，不僅香氣滋味，生津回甘體感等方面也成為重要考量。

這兩個傳統(tǒng)必然需要不同的市場來匹配，對香港人來說，量大質(zhì)穩(wěn)的大廠茶足以滿足伴餐等日常品飲的需求，和日常消費市場天然匹配，這也被幾十年來的經(jīng)驗所驗證。對臺灣人來說，就不夠了，玩出文化了，就要琢磨，號級茶琢磨完了，琢磨印級茶，印級琢磨完了，再琢磨七子級茶，對包裝已經(jīng)到了細扣一撇一捺毫米級差異的變態(tài)境界（其實當時大廠包裝本來就沒那么嚴格，很多對包裝的理解都是臆測而已）。這些還遠遠不夠，雖然山雨未來，但其實臺灣人隱隱在呼喚一個新的時代，一個可玩性更高，更加玄妙莫測的普洱茶新時代，這個市場要在十年之后才漸漸明朗。

這兩個傳統(tǒng)后來都被內(nèi)地的新傳統(tǒng)所替代，但仍然能看到各自延續(xù)的脈絡。不信你仔細看看，一定能看到這兩種傳統(tǒng)的影子，可惜直到今日還有很多人看不明白，混在一起說，雞同鴨講，越說越糊涂。

97將至，香港人視臺灣人為老茶接盤俠而暗自竊喜，而臺灣人則認為香港人缺少文化底蘊而不能慧眼識珠。無論怎樣，在九十年代中期，普洱茶，尤其是普洱老茶收藏市場的重心已經(jīng)由香港轉(zhuǎn)移到臺灣，而普洱茶文化也在臺灣方興未艾。

我們要談名山古樹還是要先從臺灣人和易武這條線談起。

當時臺灣售賣普洱茶（老茶）的一間茶鋪

2破冰之年

1993年，首屆中國普洱茶節(jié)在普洱市（當時還叫思茅）舉行?！爸袊斩鑷H學術研討會”以及“中國古茶樹遺產(chǎn)保護研討會”也同期召開。促成這一普洱茶歷史性事件，離不開一個人的努力——黃桂樞。

黃桂樞先生1992年在《農(nóng)業(yè)考古》第二期上發(fā)表了《云南普洱茶史與茶文化略考》一文，香港《中國茶文化》、臺灣《紫玉金砂》等媒體全文轉(zhuǎn)載。港臺的普洱茶商很多年都想表達普洱茶這個東西很NB，但是奈何本人沒文化，一句好喝行天下。黃老這片文章讓大家喜大普奔，終于為普洱茶找到了文化背書，以至于后面很多茶商直接把論文中的一些內(nèi)容印在了說明書上。

普洱茶文化學者黃桂樞先生

以此為契機，黃桂樞向當時思茅地委書記李師程提議，促成了93年的這次具有破冰意義的行動。為什么說是破冰意義？不僅對于普洱茶的歷史文化來說，是第一次官方的公開亮相。這一活動還完成了對中國是世界茶樹原生地的論證（黃桂樞《論云南瀾滄邦崴古茶樹的發(fā)現(xiàn)考察論證及其文物價值與世界茶樹原產(chǎn)地問題》）。這兩點影響都極為深遠，那是文化人指點江山，用研究和文字可以開創(chuàng)一個行業(yè)新局面的時代。

為紀念此次論證，郵電部后來發(fā)行了瀾滄大茶樹的郵票和“茶之故鄉(xiāng)”明信片

破冰的意義還在于，之前普洱茶原產(chǎn)地的云南和銷售市場的港臺，接觸太少。云南茶葉公司也只是和香港極少的幾個頭盤商有接觸，頭盤商再分銷給二盤商，然后才是茶店這些終端市場。對香港的終端市場都缺少接觸，對臺灣的這些茶商茶人更是毫無概念。這實際上是終端市場和原產(chǎn)地的一次重要接觸。

在臺灣茶人來說，普洱茶文化正是蓬勃發(fā)展的時代，普洱茶已經(jīng)成為臺灣茶文化的重心，可是對原產(chǎn)地卻也幾乎是一無所知，渴望了解之心是可想而知的，但是兩岸關系也只是剛剛解凍，跑到偏遠的云南小城，也需要一定勇氣。所以曾志賢在提到中華茶藝聯(lián)誼會會長呂禮臻帶隊的九位成員時用了“九條好漢”這樣的稱呼，并且不無自豪的感慨：“這一小步，是普洱茶的一大步”。

說是一大步，可是真正在1993年，臺灣茶人幾乎一無所獲。這是一次典型的不同頻的會議，雖然稱為“普洱茶”的研討會，但是大陸方面談的都是普洱新茶，基本上是在談一種叫普洱茶的綠茶，不知道什么是老茶。臺灣茶人渴望聽到的關于真正的普洱老茶的信息少之又少，好在他們找到了一本普洱茶的綠寶書——《版納文史資料選輯4》，里面有大量民國時期古六山普洱茶商號的資料，這本書促成了臺灣茶人第二次來大陸的易武之行。

鄧時海在1993國際普洱茶研討會上

贈給美國代表楊丹桂女士末代緊茶

當然臺灣茶人對會議本身也有貢獻，鄧時海先生提交了大作《越陳越香——普洱茶高品位的探討》，這不僅是“越陳越香”這一概念的亮相，實際上也是普洱茶藏養(yǎng)轉(zhuǎn)化方面的第一次專業(yè)探討。這一文章并未引起任何反響，甚至連反饋都沒有。大陸同胞如聽火星文，唉，臺灣人想說啥就讓他說吧。

說起來鄧老師絕對是普洱茶的傳奇人物，他可能是臺商定制普洱茶的第一人，在1994年和1995年他委托云南茶葉進出口公司用勐海原料和思茅的原料做了兩批云海圓茶（也有說法勐海的原料來自南糯山，思茅的原料來自景邁，不太確定）。這些都比后面的真醇雅更早，他那本《普洱茶》后來更是掀起老茶熱潮，但我們還是要把這個興起過程的起始點定位到易武，原因容后再說。

3從易武開始

據(jù)鄧時海自己說他八十年代末就到過易武，（八八年確實有一個臺灣茶藝代表團到云南，鄧老師是否到易武不太清楚），鑒于鄧老師記憶不時會出現(xiàn)一些偏差，這個說法大家就姑且聽之吧。

茗壽堂收存的《版納文史資料選輯》第四輯

我們從前面提到的《版納文史資料選輯4》說起，臺灣茶人得到這個資料如獲至寶，復印后在圈子里散發(fā)，本來就知道很多老茶的原料是易武，現(xiàn)在大家對易武的渴望更加強烈，簡直望眼欲穿。正好第二年（1994年）第三屆中國國際茶文化研討會在昆明召開。請注意，網(wǎng)上很多資料都寫錯了，這個和1993年那個不是一個活動，并非專門普洱茶的研討會，而是茶文化的研討會，第一屆在杭州，第二屆在常德，第三屆剛好在昆明。

臺灣的茶癡們不管那么多了，只要在云南就一定要去，茶文化研討也不重要，最重要的事就是一定要去易武。省領導說了，那里沒有什么了，也沒法接待你們。茶癡們說，必須得去一趟，不到易武我們不死心，臺灣人如此執(zhí)拗，云南方面只好安排。

九十年代拍攝同慶號舊址

那時的易武和九十年代中期的其他邊遠鄉(xiāng)鎮(zhèn)沒什么不同，落寞的街道，簡陋的建筑，衣著樸素的村民。當臺灣茶人來到易武老街，面對夕陽下破敗不堪的老街和舊商號，不禁感慨萬千。導游小姐抱怨為什么要來這么一個啥也沒有的偏遠小鎮(zhèn)。而當?shù)氐拇迕駝t更加奇怪：這些拿著照相機四處拍照的家伙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當時呂禮臻和何健等人有了一個想法，希望能按易武老茶的原料和工藝恢復傳統(tǒng)普洱茶。后來在老鄉(xiāng)長張毅的幫助下，經(jīng)過兩年的實驗試制，于1996批量做了第一批易武茶，這就是96真醇雅。

我們之所以把名山古樹概念萌芽定位于易武，是因為這里面涉及到了幾個重要考量點：產(chǎn)地，原料，古樹，工藝，品牌，當然還有一個潛在的考量點，那就是存儲轉(zhuǎn)化。

這些在今日看來非常平常的考量點，在當時卻并不平常。之前云南茶葉公司為香港頭盤商供貨，原料是拼配的，產(chǎn)地是繁雜而模糊的。現(xiàn)在原料已經(jīng)被定位在易武（大致是離鄉(xiāng)里比較近的麻黑，落水洞，三合社等村寨），雖然還沒到后來細分村寨甚至茶園的地步，但也已經(jīng)邁出重要一步。

因為地處偏僻，原料又不符合當時大廠要求，野放的大樹茶完全競爭不過尚勇（今磨憨鎮(zhèn)）的臺地茶，易武鄉(xiāng)的茶葉生產(chǎn)已經(jīng)處于半停滯狀態(tài)。當時易武鄉(xiāng)茶場雖然也有少量臺地茶，但野放的大小樹到處都是，完全可以指定收大樹茶（混采）原料，這也是讓呂禮臻等人興奮的地方，這和大廠臺地茶原料為主很不一樣。

從工藝來說，呂禮臻等人試圖恢復號級茶的工藝，所以找到宋聘號的老師傅李官壽來指導，這又是和大廠茶完全不同的傳統(tǒng)。具體工藝細節(jié)我沒有和當事人探討，但是從我在茗壽堂的品鑒來看，的確是和當時大廠茶，以及現(xiàn)在普遍的加工工藝都有所不同，尤其是和99易昌等類似存期的易武茶比較，就更加明顯。

還有一點，從一開始真醇雅就放棄大廠代工，大廠包裝，而走了從頭選料，自己找人加工，用自己包裝的做法（綿紙包裝為后加）。這個也是和之前的定制產(chǎn)品截然不同的。云海圓茶是請大廠代工，用空白包裝或傳統(tǒng)勐海七子餅包裝，至于香港茶人定制產(chǎn)品就更是如此了。這一點看似無關緊要，卻對未來其他品牌的創(chuàng)立至關重要。

真醇雅后轉(zhuǎn)手香港陳國義處，包裝留下陳國義的簽名

關于存儲轉(zhuǎn)化，因為當時主流的觀念沒有喝新茶的習慣，云南大廠的青餅在香港也是要先入倉，臺灣茶人更是從老茶開始的普洱茶品飲。所以這批茶也是希望能通過倉儲帶來轉(zhuǎn)化，看效果究竟如何。

這個效果最終在2005年得出了一個結論，由《茶藝——普洱壺藝》雜志（當時最重要的普洱茶媒體）組織的“華山論茶”活動上，藏期9年的96真醇雅正式亮相了。關于這次活動，網(wǎng)上的傳聞也大多不靠譜，說真醇雅一舉拔得頭籌，名滿天下，實際上真實的情況有點復雜。

實際上這次評比共兩場，真醇雅在他所在的這一組得分算最高的，但和真醇雅同場競技的茶品，整體實力不強。由于年份不同，96真醇雅并沒有和99綠大樹、99易昌這種重量級的茶品競技。

2005華山論茶活動中，真醇雅所在96組打分情況

2005華山論茶活動中

99綠大樹和易昌號所在99組打分情況

另一場評比中，厚紙綠大樹明顯得分是更高的，易昌號精品（宋體）、草紙綠大樹的得分也不低于真醇雅。而且評委周瑜的原話是：“（和另一組相比），這次（指真醇雅所在的這一組）的茶沒有很出色的”，周瑜給厚紙綠大樹（圖中的易武正山野生茶）打出的分數(shù)是91分，而96真醇雅只有82分?？陀^的說，真醇雅吊打同期大廠茶是對的，但和稍晚的易武定制茶相比，并沒有優(yōu)勢。

其實在我看來，真醇雅有多好喝這個并沒那么重要。重要的是，這伙人知道他們想干什么，想用古樹，想用易武的古樹，做一款經(jīng)典，希望做出來的茶越存越好，這和之前的大廠茶完全不同。干的效果如何不管，只要你目標是清晰的，這就是一個了不起的開始，一切經(jīng)驗都可以慢慢積累。而所謂的名山古樹的傳統(tǒng)，也正是從這里發(fā)端的。

4時代之潮

把九十年代末發(fā)端的這股熱潮歸于某個人或者某個團體，當然是欠妥當?shù)模瑧撜f是時代的潮流推到了這一步。而很多先驅(qū)者的名字更應該被后輩普洱茶人銘記。

其實早在1984年，易武老鄉(xiāng)長張毅就試圖恢復傳統(tǒng)普洱茶工藝，當時找了老師傅高定光制作了傳統(tǒng)工藝的元寶茶（七子餅），并參加了云南省科技產(chǎn)品展銷會，但一餅也沒賣出去。沒辦法，沒有市場啊。讓勢單力孤的老鄉(xiāng)長去教育市場，顯然不現(xiàn)實，所以之后很長時間，易武也仍然只生產(chǎn)少量綠茶和紅茶，處于被尚勇茶按在地上摩擦的狀態(tài)。

為易武茶發(fā)展做出突出貢獻的張毅老鄉(xiāng)長

大茶樹和古樹茶的概念也早已有之，否則不可能有1993年云南是世界茶樹原生地的論證。早在1986年何仕華就在惠民區(qū)（今瀾滄惠民鄉(xiāng)，景邁山所在地區(qū)）政府召開的“三千會議”上提出要保護老茶樹、老茶園，這種觀念在當時可謂孤標先發(fā)。后來何老更是保護邦崴大茶樹（據(jù)說當時差一點就砍了）并推動對邦崴大茶樹的考察論證。何仕華也是最早定做山頭古樹的茶人之一，為推廣景邁山茶做出極大貢獻。

為保護古茶樹做出突出貢獻的何仕華先生

古樹茶在學術層面正式定名，是在2002年景洪舉辦的第二次普洱茶國際研討會上，由王郁風（曾在中茶管出口貨源）正式提出的，他甚至在當時還提出了單株的概念，這個要過好多年才被市場意識到價值所在。

前面提到了，在96真醇雅之前，鄧時海就已經(jīng)定制了云海圓茶，之后更是有一大批易武原料為主的定制產(chǎn)品出現(xiàn)。比如從大渡崗茶廠出來的陳世懷創(chuàng)立昌泰茶行，用易武原料生產(chǎn)的“易昌號”（也是產(chǎn)量和存世量最大的同期茶品），還有臺灣茶人莊榮潔委托葉柄懷收料定制的“99綠大樹”（勐海茶廠壓制），勐海福海茶廠的綠星星，后來張毅老鄉(xiāng)長又創(chuàng)立順時興等等。

如果說誰是這一切背后最大的推手，既不是這些茶人，也不是專家學者，更不是趁勢輸入觀念的臺灣茶人。最大的推手是1993年統(tǒng)購統(tǒng)銷政策全面取消，這是普洱茶市場化的關鍵一步。如果沒有這一步，根本不可能有定制茶，沒有定制茶，原料都是死的，怎么談名山，怎么談古樹，那都是空中樓閣。

1993年2月15日，國務院發(fā)布《關于加快糧食流通體制改革的通知》；1993年11月5日，中共中央、國務院發(fā)布《關于當前農(nóng)業(yè)和農(nóng)村經(jīng)濟發(fā)展的若干政策措施》。至此作為一種完整的制度形態(tài)，統(tǒng)購統(tǒng)銷最終結束。

市場的放開，才是這一切背后的暗流洶涌。市場需求和原料市場之間建立起供需關系，看不見的手開始發(fā)揮作用。云南豐富的古樹茶資源不僅從此慢慢浮出水面，也逐漸找到自己的位置，找到一個大家更愿意接受的表達方式，名山古樹的新傳統(tǒng)才有了可能。

而這一舉國變局，其實都來源于一年之前（1992年），一位老人的一次“南方談話”……

下期預告：從易武到班章，名山背后的味覺分化和原料博弈。

主要參考文獻：

《云南普洱茶史與茶文化略考》，黃桂樞，《農(nóng)業(yè)考古》，1992,02.

《論云南瀾滄邦崴古茶樹的發(fā)現(xiàn)考察論證及其文物價值與世界茶樹原產(chǎn)地問題》，黃桂樞，《農(nóng)業(yè)考古》，1993,04.

《越陳越香——普洱茶高品味的探討》，鄧時海，《農(nóng)業(yè)考古》，1993.04.

《易武鄉(xiāng)茶葉發(fā)展情況》，張毅，1995，（其中內(nèi)容在1989即已完成）。

《普洱茶》，鄧時海，云南科技出版社，2004

《1998-2003新生普洱年鑒》，五行圖書，2014

《普洱茶續(xù)》，云南科技出版社，2005

《華山論茶》，《普洱壺藝》，2005.06，總第1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