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在高原

在高原，不喝甜茶的藏族恐怕難以找到。甜茶和酥油茶一樣，每個藏族家庭必備無疑。不管是大小城市，還是農(nóng)村牧區(qū)，甜茶館比比皆是，星羅棋布，生意興隆。甜茶是一種渾紅透白的液體，做甜茶只用三種原料，將紅茶用水熬釅，兌上牛奶、白糖，攪拌即成?，F(xiàn)在，奶粉遍及城鄉(xiāng)，所以，奶粉代替鮮奶做甜茶已習(xí)以為常，方便而且衛(wèi)生，又不失其原汁原味。

洛桑，現(xiàn)在剛到而立之年，我們一起上過黨校，一起下過鄉(xiāng)，交往多年，感情甚篤。我去他家，他用甜茶招待我，甜茶是新做的，不算很甜，也不是很淡，甜淡相宜，清香可口，味純汁美。

我問洛桑：“你知道甜茶的來歷么?”

洛桑說：“對這個問題，眾說不一，有人說是戰(zhàn)國時期一個歐洲逃亡者將配方帶入西藏，推而廣之。還有人說是從尼泊爾和印度傳到西藏來的。但更多的說法是藏族人民自己發(fā)明的?！闭f到這里，洛桑顯得很自豪。

我品了一口甜茶，說：“我過去在晚報工作時，報社門口有一家甜茶館，生意格外紅火，去喝茶的人特別多，是那里的甜茶做得好，還是別有原因?”

洛桑說：“我也去那里喝過甜茶，那里做甜茶的師傅手藝比一般人高強，做的甜茶分外香，分量也足，所以，拉薩人都愛去那里品茗甜茶?！?/p>

按照藏族的習(xí)慣，女人不準進甜茶館，進甜茶館的女人被視為“壞女人”。我曾見一對正在熱戀的漢族男女，他們不知道這一習(xí)俗，雙雙相約去甜茶館，老板極不高興。喝茶的男人們見來了女人，一窩蜂溜之大吉，甜茶館里僅剩下他們兩人。老板說明原因，他們才不好意思地離去，以后再不敢光顧甜茶館。當然，這是六七十年代的故事了。到了八十年代，甜茶館的老板為了招攬生意，常常招收一些年輕漂亮的女孩子當服務(wù)員，為茶客端茶遞水，女性自然走進了甜茶館這塊“禁地”，男茶客們笑臉相迎，感到氣氛格外溫馨甜蜜。一些女性也開始進甜茶館飲茶了。久而久之，人們也就習(xí)以為常了。

洛桑說，如今的甜茶館設(shè)備大都比較齊全，并且逐步走向高檔化，配上了啤酒，卡拉OK、臺球、錄像等，現(xiàn)代消費和古老的傳統(tǒng)天衣無縫地結(jié)合在一起，紅紅火火，皆大歡喜，豐富了藏族人民的生活，這應(yīng)該說是一種進步吧!

甜茶館往往高朋滿座，是談天說地的好地方。西藏一些青年藏漢族作家朋友，一有閑暇便去茶館品茗甜茶，海闊天空，天南地北，無所不談，收集素材，寫出不少好作品。

洛桑說，拉薩居民有喝甜茶等奶制品的傳統(tǒng)習(xí)慣，鮮奶、奶渣、奶茶等。說話間，25歲的班覺親自給我打酥油茶，把茶杯擦得干干凈凈，滿滿地斟上，雙手捧遞給我，“格啦(藏話，‘老師’或‘先生’的意思)，請喝酥油茶?！?/p>

我一邊接過酥油茶，一邊說：“謝謝!”

熱乎乎濃釅釅的酥油茶馨香四溢，我品了一口，不咸不淡，純凈可口，“班覺啦，您打的酥油茶分外香呢，好!真好!”

想來神奇，要株茶樹下來的茶，南方，北方，高山，平原，河谷，荒漠，卻各有各的喝法，我國勞動人民創(chuàng)造了具有豐富營養(yǎng)的茶及其多彩的茶文化，尤其是南方，多名茶，多好茶，然而喝上這一口酥油茶后，我最難忘的就是這味道。在偌大的藏區(qū)，不管是在城鎮(zhèn)的大街小巷，還是在農(nóng)牧民遙遠僻靜的帳篷里，都可以見到香氣撲鼻的酥油茶。凡是有人煙的地方，就有酥油茶。諺語云：“寧可三日無糧，不可一日無茶?！闭鎸嵉胤从沉瞬刈迦嗣衽c茶的關(guān)系，而不產(chǎn)茶的西藏，雪山之上，卻能夠讓普通的百姓都能喝上一杯杯香濃的酥油茶，不得不感嘆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所受到的青睞與呵護，走過西藏，藏族同胞與全國各地各省的友誼見證處處可見——各地援建的橋、路、學(xué)?！?/p>

而一杯酥油茶中所蘊含的幸福、安康，還有承諾……才是茶里最美的滋味。

【摘自2016年第5期《吃茶去》雜志;作者：楊從彪(重慶)，系中國作協(xié)會員、中國通俗文學(xué)研究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