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禪茶一味,舒卷隨性,聚散無形

舒曼茶話 楊子笠

云在青天外,浮著。自然、淡泊,舒卷隨性,聚散無形。

原以為,讀了那么多的經(jīng)書,聽了那么久的佛音,又在冥想中靈魂出竅,我已經(jīng)不在三界內(nèi)了,已經(jīng)得到通達,可以像紅塵外的老僧,以云為氅,甩一襲長袖,進退自在,笑對月落花開。

誰知,我剛一睜眼,就在生煙的寒水里看到了隨形的皮囊,那臃腫,那虛榮,那迷戀一切繁華的影子,思緒萬千!

我終究是無法看透世相的俗人,縱然喜歡空闊的山林,喜歡無人的小徑,喜歡禪韻悠悠的溪流,對花草充滿同情,我依舊不能做到“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如此,就這個樣子好了,撣撣襟懷,把能放的東西放下,撿自己喜歡的事情做做,不再把塵封的影集里,日漸發(fā)黃的照片看成向我發(fā)出焦急暗示的指令;不再幻想?yún)采?,總是一副眾人皆已醉去而我還醒著的樣子;喜歡的老歌可以一聽再聽,不用再想是否是對生命的浪費!

人生如朝露,鳥兒愿飛就讓它飛去吧,無論怎樣叱咤,終要歸于平靜。

想安靜的時候,點一支佛香,可以愣愣地望著它出神,也可以看它裊裊地明滅。

靜靜地,任時光荏苒,任世事幻化,心如止水與否,由他……

我要從一枚葉子發(fā)酵的水中,悟出口中的滋味如何由苦澀變成甘甜。

我要從嘴唇開始,從口腔的上顎一點點回味到舌,到喉乃至食道和胃。我要知道,它是如何一步步在占領(lǐng)的領(lǐng)土上,讓那些受虜?shù)牟课宦淖兂踔?,并對之死心塌地?/p>

我還記著自己最初是如何盯著那些游動在水中的精靈,為它舞之蹈之的樣子陶醉,為它漸漸舒展的身體驚訝。我用一只手撐著下巴,連自己的影子在身后掉下都未能發(fā)覺。我原以為自己是個有定力的人,不曾想只是一片沉睡中醒來的葉子,就將我所有的驕傲擊得碎如粉末。

我也曾想收集散落在鏡片中的倒影,用身上的光斑一點點聚集成像,可是,在一杯杯的品啜中,我的欲望越來越淡泊,懷抱的執(zhí)念也不斷消失。

我不知道這些后果是如何造成,在反芻過所有的記憶之后,只記得那枚卷曲的葉子曾在我的手掌中發(fā)出過一次生命的輕微律動,只一次……

當我看著那片卷曲的葉子從水中張開,身體的某些神經(jīng)隨之被它一寸一寸地喚醒,我不明白這些不語的家伙,是如何懂得我最安靜的時候,更渴望對話?

也許,并不是它們懂我,也許,它們只是習慣于在水復(fù)活……

管他呢,且吃茶去!

人生就是從一開始到一結(jié)束,起點即是終點。對嗎?

面對這樣的人生,人應(yīng)該怎樣,才能不再顧慮,繼續(xù)前行的路程?

雖然,我借助任何事物都無法看清自己的內(nèi)心結(jié)構(gòu),至少我可以看清別人。對嗎?

我把能打量的時光都打量了,能抹除的痕跡都抹除了,空虛的屋子里,除了陽光和空氣,我再也不用怕別人說些什么了?是這樣的吧?

我擺脫不了影子,它時而在身左,時而在身右,偶爾也會跑到身前,大多時間它只是緊隨在身后,它的動機明了,一切直白的事物都沒有什么好怕的。對嗎?

當然,我還是應(yīng)該害怕黑暗的角落,如果我連自己的影子都無法看到了,還能看到什么呢?

該放縱的時候就放縱一次吧,當你從最低的低谷走向最高的山巔,你就會明白,所有的生活深度,不過是從一到萬,再從萬到一的過程。而這就是人生。對嗎?

一是唯一,是一切。從開始回到的只能是開始,從起點回到的也只能是起點,就像水最終只會走回水……

是的,這一次,我不再置疑!

是什么讓我充滿期待的心慢慢恢復(fù)平靜?

是什么拽著我出竅的靈魂緩緩回歸肉體?

在每一根毛孔里涌動的氣息,滋潤著我的肌膚,也滋潤著我的心事。它們一股股地沖突著,氣流強勁卻也溫順無比。它們在我的體內(nèi)穿梭,經(jīng)氣血到肌肉再到筋骨,從綿密到輕松再到舒展,那撫拭了一個遍的感覺,似無骨的手掌,又似柔美的親吻!

哦,還好,我是坐著的,在臨湖的思緒中坐著,在微微的風淺淺地拈著的花朵下坐著,眼睛掠過了高聳的樓房,在遠遠的青山上迎迓豐美的綠色!

似乎,我所有的等待只是為了這一瞬得道的感覺,在平靜的水中,在凡俗的人世,以出世之心,做一個與眾不同的悟者。

但是,這一切都是空的,因為這些俗念,因為我的肉眼還不能在閃耀的陽光里看到最微小的灰塵。

所以,這一切都是空的,我心中所有的念頭和在身體里抒散的余韻,不過是緣于那只淡裊輕煙的壺!

【摘自2018年第2期《吃茶去》雜志;作者:阿土(江蘇新沂)。作者系江蘇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著有散文集《有一種距離叫遺忘》《絕句那么美》,詩集《詩意故里·絕色新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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