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茶館開書以前可賣清茶,也是各行生意人集會的“攢兒”、“口子”,開書后是不賣清茶的。書館聽書費用名“書錢”。法定正書只說六回,以后四回一續(xù),可以續(xù)至七八次。平均每回書錢一小枚銅元。
北京是評書發(fā)源地,一些評書名角,大半由北京訓(xùn)練出來,可是北京老聽書的,也有特別經(jīng)驗,特別有準確耳朵。藝員一經(jīng)老書客評價,立刻便享盛名。北京說書的就怕東華門、地安門,因為東華門外東悅軒和后門外一溜胡同同和軒(后改廣慶軒),兩處書客都極有經(jīng)驗,偶一說錯,須受批評,以至不能發(fā)達。實在說起來,也只有東悅軒、同和軒的布置、裝修,才夠十足的北京書館。此外要算天橋的福海軒,因為天橋是游戲場所,不掛常客,所以任何說書的都能由福海軒掙出錢來。
茶館里說的評書主要有這幾類:
長槍袍帶書像《列國》、《三國》、《西漢》、《東漢》、《隋唐》、《精忠》、《明英烈》等一些帶盔甲贊、刀槍架、馬上交戰(zhàn)的評書,都屬于這一類。凡是武人出來的開臉、交戰(zhàn)的架子,都千篇一律。比如黑臉人,必全身皆黑,什么“烏油盔鎧,皂色緞錦征袍,坐下烏騅馬,手掌皂纓槍”一類的本子。
小八件書就是所謂公案書,也叫俠義書,像《大宋八義》、《七俠五義》、《善惡圖》、《永慶升平》、《三俠劍》、《彭公案》、《施公案》、《于公案》等,內(nèi)容敘述行俠作義、保鏢護院、占山為王,以一個官員查辦案件,或放賑災(zāi)民為線索,中道遇見山賊草寇、惡霸強梁,以手下俠義英雄剿滅盜賊,為公案書中主要線索。有時也插入奇情案件,用化裝偵得案情,大快人心,并且增加聽眾智慧。像袁杰英說《施公案》的“趙璧巧擺羅圈會”、“巧圓四命案”、“張家寨拿□□反串翠屏山”等都極見巧思。有時書情窮盡了,必定穿插國家丟失陳設(shè)古玩、大官丟印,以及丟官、春云再展,另布新局。書情有組織的,以《七俠五義》為最好。可惜不如說清代公案書的火熾。還有《善惡圖》,組織穿插都好,只是沒有印本。演述的以廣杰明專長,已于去年死去,現(xiàn)在只有阿闊群能繼續(xù)他師父的盛業(yè)了?!渡茞簣D》眼看將失傳,已被各公案書竊去情節(jié)不少,如能有人寫成小說,一定能受歡迎。
公案書中講究變口,如《永慶升平》的馬成龍的山東口音,《小五義》徐良的山西口音,《施公案》張玉、夏天雄的南方口音,哪部公案書都有的。不過只許變這三種口音,以外的口音是不許變的。好一點說公案書的,凡書中有特性的都能學(xué)出不同聲調(diào)來。像袁杰英說趙璧,杜克雄、趙元霸、閻伯濤學(xué)賀仁杰咬舌童音,十分有趣。說評書的規(guī)矩,一不許批講文義(《聊齋志異》除外),二不許學(xué)書中人對罵的話,三遇書中有二人對話,只能以聲調(diào)區(qū)分,不許用“某人說”。所以凡是善于說書的,一開口便知是學(xué)的某人。死去的評書大王雙厚坪和他徒弟楊云清,以及袁杰英,最能描摹書中人的個性。就是長槍袍帶書,其中的岳飛、岳云、牛皋,也要分個清楚的。還有介于袍帶公案之間的評書,如《水滸》,也有列陣開仗,也有公差辦案,也有光棍土豪,也有兒女私情,是一部極不好說的書。
當(dāng)日雙厚坪說《水滸》,武松、魯智深、李逵的個性絕不相同,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的三副相似而實不一樣的面孔,令人聽得耳目清朗。尤擅長的是說挑簾裁衣,武松殺嫂,一個“十分光”能說五天,聽眾沒有一個愿意散書的。能繼雙厚坪衣缽的,只有楊云清。云清有兩部書,一是《濟公傳》,一是《水滸》,凡聽楊云清的,就是一段聽幾次也不煩厭,因為他抖的葷素包袱,都是隨時變換,沒有死包袱的。過去說公案書的,以潘誠立、田嵐云最得書座贊許,享了一世盛名。過去說公案書的,,以群福慶的《施公案》、《于公案》最好,有“活黃天霸”的別稱。凡是想聽書過癮的,最好是聽群福慶,尤其后套《施公案》、前套《于公案》,常應(yīng)聽眾特?zé)?,享了四十年大名。群福慶的徒弟不少,都是“榮”字,能得他神髓的,只有一個張榮玖。還有一個間接徒弟廷正川,能傳他的《于公案》。以外說公案書較比不錯的,海文泉可以算一個,中年時很能叫座兒,能說《濟公傳》、《永慶升平》,每到一轉(zhuǎn)兒完了的末兩日,必要特別加演“逛西廟”(護國寺)、“斷國服”、“大改行”,比現(xiàn)在相聲強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