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秋雨:我的人生地質(zhì)層

余秋雨:我的人生地質(zhì)層


余秋雨:我的人生地質(zhì)層
余秋雨和妻子馬蘭(資料圖)
余秋雨:我的人生地質(zhì)層
  這一次,余秋雨情不自禁地又為自己貼上一個標簽—普洱茶大師,“喝普洱茶的人大都知道,我在普洱茶領域地位很高。”他說。
  冬日,京城,余秋雨攜新作《冰河》與讀者見面,分享自己的“人生地質(zhì)層”和種種感悟。
 
  《冰河》是余秋雨創(chuàng)作的第一部長篇小說,講述了一則在生命絕境中誕生的愛情故事。“這部作品,可以看成我們夫妻倆在絕境中的悲劇性堅持。但故事還是美好的,甚至沒有一個壞人、惡人。真正的藝術,永遠不是自衛(wèi)的劍戟。”余秋雨在序言中寫道。
 
  《冰河》講述的故事發(fā)生在中國古代的南方,女子孟河在“淑女鄉(xiāng)試”中奪得頭魁,引來大批追求者,但她女扮男裝,乘船踏上了去京城尋找生父的路途。途中,船只突遇冰雪,不僅被冰封在前后無援的河中,眾人也遭遇生死攸關的考驗。絕境中,船上的考生金河深夜鑿冰救人,卻因凍傷無法趕考。孟河為報恩情冒名代考,卻中了狀元,引出一連串意外和磨難,也讓她找到了情之所屬。在那個年代,男人如何反叛身份,女人如何反叛性別,一條“破冰”之路徐徐展開。
 
  余秋雨認為,“冰河”是一個符號,意味理想之河、希望之河、人生之河,代表了東方古代意境。
 
  他學問大,故事多,聽聽他這些年渡過怎樣的一條“冰河”—
 
  關于人生的地質(zhì)層
 
  22卷的《秋雨合集》,沒有用電腦寫作,是一個字一個字手寫的。這是我的生命,像礦藏的地質(zhì)層,有點兒復雜。第四層是第三層的依據(jù),第三層是第二層的依據(jù),第二層是第一層的依據(jù)。
 
  我的第一層是這套合集里面近十年的國際演講,在聯(lián)合國、美國國會圖書館,還有哈佛EMBA的演講都收在里面。國內(nèi)不太關注這些,在國外影響非常大。前年年底的時候,國際上那么多事情,聯(lián)合國網(wǎng)站第一條是我的演講。你為什么有演講的資格,人家為什么來邀請你呢?這就引出了我的第二個礦層—我二十年的全球考察,我可能是全世界走遍了古文明遺址、包括恐怖主義多發(fā)地區(qū)唯一的人文學者,而且全部走遍了,所以有發(fā)言權(quán)。
 
  十年演講的根據(jù)是二十年的全球考察。全球走來走去,為什么沒有成為世界旅游家,人家把你當做文化活動呢?因為我還有三十年的學術研究,這是第三層。還有第四層,就是四十年的創(chuàng)作訓練。我在做上海戲劇學院院長之前,我是寫作教師,自己也寫,每天訓練學生寫,訓練很久。四十年的創(chuàng)作訓練,后面還有五十年的古典修養(yǎng),包括我的書法,小的時候沒見過鋼筆、鉛筆,就是毛筆,所以書法寫的還可以;對于古典文學,都是從小時候開始涉獵。所以我合集里面翻譯了《莊子》、《心經(jīng)》,還有屈原、蘇東坡的作品,這都是五十年古典信仰建立起來的。小說《冰河》就體現(xiàn)了我四十年的創(chuàng)作訓練。
 
  你們一個人也可以構(gòu)成很多地質(zhì)層面。我小的時候發(fā)現(xiàn)那么有學問的錢先生拿出《圍城》,我想你怎么有時間寫呢,后來我想對啊,一個人有很多地質(zhì)層面,可以做很多事情。愛因斯坦快死的時候,人家問他死亡對你意味著什么,他的回答是死亡不能聽莫扎特……每個人的地質(zhì)層面是不一樣的。
 
  關于邊緣視角
 
  “邊緣視角”在中國文化中意義重要。我們經(jīng)常找歷史的主流視角,但主流視角是朝廷、史官給我們的,邊緣視角其實是中華文化生生不息的秘密。
 
  比如,我經(jīng)常會提到《白蛇傳》“人”和“非人”的視角,這個視角極其重要,因為牽涉到中國人對人生命的珍惜,而不是說變青蛇、白蛇,神神怪怪的東西,不是這樣。我做院長的時候,戲劇學院演過《白蛇傳》,我光講當時舞臺的最后一幕大家就知道震撼人心了—
 
  白素貞被法海的雷峰塔壓在底下了,最后這個雷峰塔倒了,魯迅也寫過雷峰塔倒了,倒了以后白蛇的兒子出來了。這個演小孩的演員,走向觀眾席,告訴所有的觀眾,“我的媽媽一生就想做人,接受最平庸的人,就是我的爸爸,許仙,但最終還是沒做成,她終于生出來一個我,我是不是一個純粹的人我還不知道,我真羨慕你們?nèi)恕?rdquo;然后,這個小演員鞠躬。每個觀眾都很感動,反思自己作為人有沒有很好珍惜。
 
  大家想一想,這不是導演故意夸張,是中國古代文化當中對于生命的思考,“人”和“非人”之間的邊緣體現(xiàn)生命哲學。邊緣就像我們的皮膚,越邊緣越敏感,越邊緣越重要,比過去的中心史觀和主流史觀更重要一點。
 
  還有傳統(tǒng)戲劇《女駙馬》也體現(xiàn)了男性和女性的邊緣視角。中國古代女孩都不能考科舉,但當她一穿上男人服裝的時候,成績遠遠超過男性考生,這一點很痛快。大家看我寫的《十萬進士》里面寫到,很多考生考取名次后,放心了,到唐朝長安的妓院里去玩,這些歌妓問他,先生你遇到的考題是什么,你怎么寫的,他說怎么寫的,歌妓說你錯了,第一段應該怎么樣,第二段應該怎么樣,考生說你的文化比我高多了,但是因為你是女性,很可惜。
 
  還有我講到《紅樓夢》里的極端天真和極端徹悟,賈寶玉、林黛玉都有這個特點。他們是孩子,那么小的孩子,對人生看透程度遠遠超過長輩,人生體驗也超過長輩,這個叫做邊緣視角。
 
  我非常希望大家能夠多考慮藝術當中的邊緣視角。莎士比亞的《哈姆雷特》里有句很有名的臺詞,“死還是活著,這是個問題”,這就是邊緣視角。他在生和死的邊緣當中思考。我剛才說的,人和非人的邊緣,男性和女性的邊緣,還有徹悟和天真的邊緣,《哈姆雷特》里面是生和死的邊緣,還有很多、很多的邊緣……這就有點意思了,我覺得中國文化有這個潛質(zhì)是非常了不起的,是中國古人對于人類學和生命學的深層思考,所以,我們現(xiàn)代人挖掘傳統(tǒng)的時候,要尋找邊緣視角,做深層思考。
 
  關于時間、閱讀和普洱茶
 
  我沒有什么社會事務,大家有沒有看到我被盛情邀請參加重要的社會事務?從來沒有,永遠沒有我的名字。如果太重要的,我就和妻子一起商量找什么借口,以前是說生病,后來發(fā)現(xiàn)身體挺好的,沒什么毛病,只能說家里老人家身體不好,簡單一句話,重大社會事務都是拒絕的,所以時間都是屬于我的,這一點非常高興。
 
  我寫作時間比較多,因為我不上班,所以時間非常自由,有的時候來勁了不斷寫,想睡了馬上睡,這很混亂,也很開心。
 
  閱讀沒有非常完整的計劃。美國有個教授說,一個人總是由讀得多、寫得少,慢慢變成寫得多、讀得少,他指的是什么呢?一個人在了解社會和了解經(jīng)典的時候需要讀,但生活一段時間以后發(fā)現(xiàn)我不能被別的書影響,我的生命已體驗過人生的東西了,這一生只能體驗這些東西,所以我的任務就是寫,我的資源就是我的考察,我親自到那些文化遺址現(xiàn)場考察,考察以后就有感受,找一些資料是有可能的,但不會系統(tǒng)閱讀,因為我知道我的前輩都沒有到過這里,我讀他們的書沒用。
 
  我喜歡寫作,喜歡寫毛筆字,喜歡鍛煉,還有,我有一個非常奇怪的愛好,也就成了我的一個專項—喝普洱茶的人大都知道,我在普洱茶領域地位很高—我專門有過一本書叫《品鑒普洱茶》,如果你到普洱茶茶莊買比較貴的普洱茶,老板會順便奉送我的那本書。你有興趣,一開始喝,慢慢就上癮了,過去喜歡普洱茶的人光覺得味道好不能表達,我有這個資格,我喝時間長知道好,會請科學院的院士來分析里面成分,請植物、生物學家來研究微生物菌群的運動狀態(tài),這是老茶客都比不上的。我又知道歷史上發(fā)展的過程,作全世界的比較以后,在這個領域就比較好了。我在這方面比較投入,我在《品鑒普洱茶》書中講到,我的妻子馬蘭比我的地位更高一點,我吹牛,我現(xiàn)在喝一口,我可以斷定茶是上世紀30年代的;馬蘭喝一口就知道這是哪一座山的,這比我厲害一點。
 
  我用這個例子大體可以說明,文化人不是像我們想象的讀書、寫作、參加研討、開會,或者參加什么協(xié)會的活動,我都沒有。人生主要就是寫作、研究書法和普洱茶,日子過得比較開心。
 
  關于閱讀啟蒙
 
  我的啟蒙情況很糟糕,就是鄉(xiāng)村小學。學校小圖書館一共有20來本書,老師定下規(guī)則,不能每個人都借,寫一頁毛筆字借一本書,后來借的人太多,兩頁毛筆字借一本書,我的書法就這么提高的。
 
  讀書有一點非常重要,我很同意托爾斯泰說的,不能讓子女過早讀經(jīng)典,不要因為理解力不夠而破壞閱讀的第一印象,首先看孩子的閱讀興趣。我在大學一年級的時候,很驚恐的是同宿舍一個同學告訴我,大概讀過六遍《紅樓夢》。我怎么覺得《紅樓夢》永遠讀不下去,我覺得這個太難讀了,下決心讀,暑假咬牙也讀不完,后來更驚訝的是這個男同學說同班女同學讀了十二遍,我非常羞愧,怎么就讀不下去,后來大家都知道我在《紅樓夢》領域里面有發(fā)言權(quán),馬蘭演的《紅樓夢》也是我定的劇本,可見我進去了。怎么進去的呢?隨著人生的自然過程,很多經(jīng)典就不成為可恨之書。你年紀不到的時候,好多經(jīng)典是可恨之書,怎么讀也讀不下去,讓你對經(jīng)典就產(chǎn)生抵觸,反而糟踐了經(jīng)典。你說怎么讀呢?我說快樂讀書,不要強求計劃,但是老師和家長應該有朦朦朧朧的指引,讓他們讀第一流的好書,不要叫經(jīng)典,第一流的書范圍很廣。在大學一、二年級我癡迷法國作家雨果的小說,男孩子很可能都喜歡雨果,雨果也是第一流的。更小一點的時候,我讀的是童話,這些東西都蠻好的,現(xiàn)在看人有一種良知跟慧根,好東西會在你心中留下永恒的夢,都會不放棄,讀下去。
 
  到大學三年級之后,我建議要讀一下經(jīng)典。有的經(jīng)典和你有緣,有的經(jīng)典和你沒緣,即使沒緣的經(jīng)典,最好也瀏覽一下。這里會出現(xiàn)非常復雜的邏輯關系,叫做同構(gòu)關系。這是歐洲一個現(xiàn)代心理學家提出來的,人和人的心理結(jié)構(gòu)有一種同構(gòu)關系,相同的結(jié)構(gòu)。我為什么特別喜歡雨果,大言不慚地說,盡管當時是男孩子,但我和法國作家雨果心理上有同構(gòu)關系。所以年紀輕的讀者,他們在找書的時候其實是在找自己,找經(jīng)典也有這個特點,有的經(jīng)典翻不下去不要生氣,這個經(jīng)典和你缺少同構(gòu)關系;有的經(jīng)典那么癡迷可以反復讀,不要怕成為古代人的粉絲很丟人,因為你成為一個優(yōu)秀人物的粉絲,意味著你和這個人有了同構(gòu)關系,你可以拉著他的生命纜繩慢慢逼近偉大。不是老師丟給你多少書必須看,而是要尋找自己的過程。
 
  人類史上寫書的人太多,優(yōu)秀人物太多,第一流的書也太多,但平心而論到最后發(fā)現(xiàn)真正和自己緊密同構(gòu)的書沒幾本,你反復讀,非常有意思,這個很可能是陶淵明,很可能是莊子,也很可能是海明威,都可以,跟你一直對話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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