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未得的,想得。已得了,還想多得。以為大敞了門窗,四處撒野闖蕩,仗劍即可天涯。小世界,關(guān)不住野心,欲望會嚎叫掙脫,整日整夜,讓你休得安寧。便受了挫,碰了壁,勉強做得掩窗閉戶,奈何守得自己,卻管不得他人。那廂同了自己的過往,亂哄哄你方唱罷我登場,沸沸揚揚,又來一番此起彼伏。
“空門不肯出,投窗也大癡。百年鉆故紙,何日出頭時。”換了山泉水,茶也會意,漸漸醇厚,悠長了起來。與滿足比起來,知足顯得更有分寸、身份,進可攻,退可守,拿來說人說己,不至讓人添些反感,又或道一句目光短淺、沒出息的體面、周全。卻偏偏喜歡了滿足的這份舒坦,不求人,不求己,便下一刻一瓶一缽萬水千山不來,一抹嶄新陽光里,不再被世界喚醒,也并無怨言。
知足,有些落落的不夠踏實,明明想要,又分明畏手畏腳,先要說服了自己,由內(nèi)到外,都偏于計較。我是個頗有些計較的人,卻又是最不堪于計較的德行,選擇滿足,倒頭便睡的安泰。
無惡夢、心事,醒來早了尚有別室可居,一壺水,一泡茶,一室燈火安暖里翻幾頁閑書。偶有會心所得,或一笑置之,或涂涂抹抹,那字里書外,便慢慢浮出些面容和身影,早已一一隱去了刀光劍影,鼓角爭鳴,惟瓦屋紙窗,紅袖一抹,點點茶香如漫天花雨散落……或坐得累了,便順勢側(cè)臥,隨手拉了被子遮蓋些薄涼。凡所想所愿,皆信手拈來,若還有什么不滿足處,牛飲兩盞,忽地心下跳出些人事物來,或也是有的。
生命里,確有甚于死者,誠如所求希望之?dāng)鄿?。卻千不該由了別人定義,萬不能定要叫人首肯。否則,所言所行所寫所作,非但失了自己,一朝看不得別人的臉色,生命便像失去了價值依托,仿佛深秋晴空里高高樹梢上最后幾片枯葉,誰會在意它的零落抑或飄搖。被動的可憐,最是不值。
日子繼續(xù),向北,向寒,向冷,每時每刻都在治愈。人對了,世界就對了。《光陰的故事》里,不止有回憶,更懷了致敬,向曾經(jīng)過往,美好,抑或不堪。生命里有歌,有詩,有喜怒哀樂,但更多的依舊還是擔(dān)荷,以手,以腳,以肩,以心。沉默,滋生萬物,亦滋養(yǎng)歲月,滋養(yǎng)生命的厚重。念及江南,一壺茶的視野,我愿意相信,這一方冰天雪地,滋養(yǎng)滿足。